好文推荐——第叁期《网络行动能改变世界吗?》

发布于 2021-04-19 04:25 ,所属分类:知识学习综合资讯

【前言归纳】

半个月前的一堂思辨课,我对爱徒打趣说他最近的状态有一些“直男癌”。一句话玩笑话,爱徒直接蒙住了,毕竟在他的自我认知中直男癌和优秀的自己格格不入。

孩子很认真地询问直男癌的特征,对比自己的言行举止和思维形态。他的原话,好气啊,这些毛病我真的有,看来高中三年里我要进步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仅仅是一个课堂插曲,我仍然有些感慨:这个孩子的接受能力、承受能力高于同龄人,他渴望的改变一定可以实现。那,其他不自知的孩子呢?他们能发现自己的狭隘吗?他们愿意改变自己变得更加温良恭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引用2013年黄浦高三语文二模卷的散文标题来表达一下我的心境《皮兰,你离我太远了》。


古人云:知耻而后勇。这一期好文推荐,我们一起来学习网络行动的利与弊,再思量思量要不要当一个“键盘侠”。



网络行动能改变世界吗?

沈小猫

12月严重的雾霾天气里,我的朋友圈被一条呼吁刷屏了:

既然无法短期内从根本上解决雾霾,就请给所有学校包括幼儿园安装可去除PM2.5的新风系统或空气净化器,并定期更换滤芯。

往前几个月,朋友圈出现了“人贩子一律判死刑”帖,让网民做出承诺,建议国家修改贩卖儿童的法律,买卖孩子的都判死刑。“不求点赞,只求扩散”更让这一话题迅速发酵,在网络和传统媒体引发了热烈讨论。

美国白宫在2011年开通了一个请愿网站。一项请愿只要在一个月内收集到10万个签名表示支持,政府就会审议相关请求,并做出回应。中国网民就朱令案、Gmail解封、豆腐脑应该是甜的还是咸的等等大事小事进行了踊跃的越洋上访。

以上几例尽管时间、地点、人物大相径庭,却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可归为网络行动这个词泛指各种利用互联网来推进或影响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环境保护等公共事务的行为

互联网时代,“行动”的门槛变得前所未有的低。点个赞,签个名,转发一项倡议,参与一项讨论,只要在网络上对某个公共话题付出些微的努力,都可以说是“行动”的一种。正因为它包罗万象,这一现象也出现了众多别名,比如“懒汉行动主义”“点击主义”“键盘侠”等等。种种别名虽各有侧重,却都难免带有嘲谑甚至谴责的意味。

嘲谑的原因之一,是网络行动的动因往往经不起推敲

给一篇文章点赞前,你真的仔细读明白了吗?分享一条捐款链接之前,你真的搞清楚钱捐给谁和怎么花了吗?就某个话题大发宏论之前,你真的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在参与热火朝天的网络骂战之前,你真的抱着开放、理性的心态,为理解对立面的观点而做出真诚的努力了吗?

可惜,对一部分网络行动而言,以上答案都是否定的。

在互联网空间,公共事务的行为本身具有了自我标榜的意义。特别是社交媒体,提供了一个半公开的空间,给了普通人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网民在社交媒体上可以构建一个更积极、更“高大上”的自我。研究表明,大多数人在社交媒体上公开状态(针对所有好友)和私人消息(只针对特定好友)的内容和语调有明显不同。前者往往比后者传递了更多积极正面的情绪(也就是说,在社交媒体上“装”是一种必然)。转发、点赞,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公共参与行动,是一种建构自我形象的过程。当个体的虚荣心和表现欲得到满足以后,网络行动往往止步于此。

而在匿名的网络社区,参与网络行动的动机则更加多样。匿名性给了我们一层虚假的保护膜(可以说,真正的匿名性在互联网上并不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可为所欲为。媒体研究者Joseph Reagle称,匿名评论是网络世界的“下只角”,在键盘后面是各种人性的阴暗面。殊不见,公知大V的微博留言里,俯拾皆是掐架的、泄愤的、写段子的、传谣言的、占沙发的、打酱油的、搞行为艺术的、做小广告的……键盘一点,便是刷存在感的方式。

嘲谑的原因之二,是网络行动到底有什么用?

上无数人贩子的死刑帖,的确在虚拟空间产生了短暂的轰动效应,但它们对社会现实的改变约等于零。在信息轰炸的今天,网民们的注意力,须臾便会转向新的事件和诉求。

要推进或影响任何公共事务,需要长期不懈的实际行动。而网络行动者最缺乏的,恰恰就是“接地气”的实际行动。

最可怕的是,参与网络行动后带来的那一丝自我陶醉和自我肯定,能给网民们“我已经尽过力了”的错觉,进一步减少了其后续行动的可能性。

巴黎遭遇暴恐袭击后,一些巴黎民众在推特上启用了“#Porte Ouverte”标签(法语“开门”),愿敞开家门,为处于困境中的游客提供临时避难所。在媒体报道下,这一网络行动渐成当时的热点。这一标签很快在推特上涌现,淹没了真正有价值的信息——避难所。这一事例表明,尽管网络行动者的出发点很相似,但对某个行动的多元解读很可能带来副作用,甚至反作用。

虽然网络行动的动机不纯粹,直接效果不明显,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网络行动的一重意义,在于让原本零星的个体行为产生规模效应

曼瑟尔·奥尔森在他的代表作《集体行动的逻辑》里,提出了著名的集体行动困境:当一件事情的受益者越多,反而越不容易成功。因为个体都有搭便车心理,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所以就越不容易为一件事情出力。简而言之,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且和尚越多,挑水的可能性越小。

推进和影响公共事务的努力好比挑水。以往,线下行动费时费力,和尚越多,越难组织和协调。最终的结果往往是绝大部分和尚袖手旁观,剩下极小一部分承担大部分的行动成本。投入大,见效慢,很不容易成功。

网络媒体在一定程度上改进了集体行动的逻辑。原本极高的组织和协调壁垒变得几乎不存在。喝水问题不变,但行动的方式再不限于肩挑手提,可以给挑水者鼓劲(点赞),动员更多和尚参与(转发),集资挖井(募捐、签名)等等,不一而足。当每个人参与的成本趋近于零,斤斤计较个人得失就无从谈起。

2015年《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中国现有网民6.68亿,手机网民5.94亿。超过九成网民使用QQ、等即时通信工具,超过三成使用微博,在如此大的基数下,如果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网民,花几秒钟参与到一项网络行动中来,规模将是极其惊人的。

网络行动的另一重意义是设置“议程”。何为“议程”?就是大家该讨论的事情。

简而言之,大众媒体报道的“大事”和人民群众心中的“大事”,有着很强的对应关系。媒体没法决定我们“怎么想”,但是能告诉我们“该想什么”。

12岁的彝族小女孩木苦依五木,写了一篇“最悲伤小学生作文”,引发网络热议。虽然这起事件自始至终饱受质疑,但它把凉山地区的贫困现状提上了议事日程。

郭美美在微博炫富,引来大量网友对中国红十字会善款流向的质疑。在传统媒体纷纷跟进和警方的介入下,红十字会和郭美美的关系水落石出。

人贩子死刑帖在网上广为流传,随后,不少法律专家撰文指出“一律死刑”远非根除贩卖人口这一痼疾的良策。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点赞、转发、评论、募捐等等网络行动是否能直接推动变革,已经不重要。网民的提议正确与否,可行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能让某件“不算个事”的事成为普通民众和有关部门“该关心的事”。

必须承认,网络行动,特别是中国语境下的网络行动,还有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

比如网络暴力。在网络社区(特别是匿名的),往往能看到超出正常评论范围的言行:侮辱性的言论、侵犯当事人隐私权的“人肉搜索”大行其道,有的暴力行为甚至从线上延伸到了线下。

比如网络谣言。各种各样的假消息、虚假募捐和网络骗局,层出不穷。又因为社交媒体的传播特性,使得谣言传播更快,影响更广,辟谣更困难。

再比如网上的众声喧哗。翻一翻评论区,真正理性开放的对话依然贫乏。对公共议题的讨论往往演变成喊口号式的谩骂。虽然网民们已有了发声的权力,但大多自说自话,真正的聆听和说服非常少。由于没人听,讨论不再是讨论,而被迫变成大喊大叫,仿佛聋人的对话。

以上种种问题,尽管广泛存在,却不可怕,也并非中国独有。这是人类和新技术在发展磨合过程中都会经历的阶段,不必因此对网民们责之过苛。

其实,更可怕的问题乃是“行动”的反面,即漠不关心、无所作为。

媒体社会学家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一书中说:“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替代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这在当今中国的媒体生态下,已经更像现实而不是预言。互联网的泛娱乐化是一个趋势,微博上粉丝最多的是明星,上转发最多的是鸡汤和段子。如果网民们能够在网上追剧、打游戏、聊八卦、看街拍、刷淘宝的间隙,花一点点时间,关心一下个体之外的公共事务,为把社会变得更好做出一点点努力,也就没有完全辜负新技术赋予我们的表达和参与的权力。无论这种关心多么肤浅,努力多么有限,至少,比不关心、不努力要强。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特别是在中国,由于教育的原因,公民素养先天不足,公共参与的意识还很缺乏。从BBS到论坛社区,再到社交媒体,中国的网民们在技术的快速更新换代中,也在学习和适应着新媒体赋予他们的话语权和参与权。我们有理由相信,假以时日,互联网法律法规会更加完善,网民群体的公共参与意识也会愈加成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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